第310章餘鳥鳴翠室不暖，今日滿窗迎槐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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刻意逃避表示她確實在意。
菡萏這讓她幾乎立刻不爽的話，其實是因為說中了她內心最掙紮的想法吧？
在荀楚面前能迅速調整好的心態再次被質疑與推翻。
躲避始終解決不了問題她知道，但她究竟要如何面對玄瀾闕？
菡萏將她帶到了淩霄殿外：“玄尊就在裏邊，姑娘別說是菡萏讓您過來的。”
說完就恭敬地退了下去。
已經是夏初，高聳入雲的淩雲殿內依舊陰涼。開闊的大殿，四面敞開的窗戶都是綠色的山樹，一片綠意蓉蓉，與上次來時全是白雪的冬景有很大的差別。
在一扇面朝山峰與樹敞開的窗前坐著一個身穿白衣的人。
宛若天工雕刻的挺拔背影，規矩整齊束起的發髻，修長的脖頸，整齊挺立的衣領，挺括的肩膀，如玉般的長指正握著一只毛筆。
筆端已經沾了墨汁，但面前立著的畫架一篇空白，準備作畫的人似乎在對著窗外的山發呆了很久，她都走到了他身後他也毫無知覺，整個人仿佛靜止成了一座山峰。
“何事？”那溫潤的嗓音忽而響起。
原來他並非不知道有人來，不過穆晴明被他突然開口給問著了。
何事？她要怎麽說她來做什麽？
似乎察覺到什麽玄瀾闕手中的筆驀然一沈，他立刻轉頭看過來。
在見到穆晴明的那一刻，那雙似乎被遠山都侵染沒了自我色彩的眼眸，瞬間洇出了一層意外的神色，山景迅速退下將穆晴明都裝了進去。
隨著那唇角微微卷起的笑意，如同山峰靜默的人突然就鮮活起來。
她為什麽要把他這些細微的變化都看得那麽清楚？穆晴明心裏立刻又出現了抗拒的情緒，不由的就皺起了眉頭。
玄瀾闕立刻細致的察覺到她的情緒：“菡萏叫你過來的？”
“不是。”說完穆晴明就後悔了，“是的。”
“呵，究竟是還是不是？”
“是。”
“那方才為何說不是？”
穆晴明眉頭再皺起來：“菡萏讓我別告訴你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不要問那為什麽又告訴你了，我不知道！”穆晴明突然有些生氣，不知道是生玄瀾闕的，菡萏的還是她自己的。
玄瀾闕卻又笑了，然後就那樣靜靜的看她不說話。
……“不是晴明說，我不笑是討厭你？我現在很會笑了。”
“你不要對我笑。”穆晴明脫口而出。
看著玄瀾闕的笑意慢慢在嘴角凝結成無奈，但最終還是無奈輕聲一笑轉過頭，左手扶了袖子將毛筆重新在硯臺裏沾了墨在面前的畫紙上走筆作畫。
穆晴明頓時有點懊悔，既然答應了菡萏過來那就是下定決心不逃避，可現在對玄瀾闕發什麽脾氣？
穆晴明進退兩難在原地站得筆直，心一橫有打算走了的。
“過來替為師研墨。”
玄瀾闕給了一個臺階，穆晴明脊背一僵，往前邁步走到他旁邊，在放置著筆墨硯臺的矮桌旁坐了下來。
她只研墨不跟他說沒必要的話就是，穆晴明心裏是這麽想的。
但玄瀾闕也不說話專心畫畫，一會兒沾墨，一會兒將墨汁在顏料板內稀釋，筆墨濃淡勾勒之間，連綿拱的崇山疊嶺翠躍然紙上。
這人方才還是一副難以下筆的模樣，這下讓穆晴明看得有點目瞪口呆。
這程度算是吳帶當風了吧？
不對，形容他應該用鬼斧神工或神來之筆更恰當。
穆晴明研墨的手不由自主慢下來，目光從畫面不由自主轉到了他同樣是神來之作的側臉，這如同冰雪一般的清冽絕美的人啊。
……“本神君造了上萬年福澤，才有了你。”
如果她是承他福澤而生，那為什麽最後卻沒在一起？
不是還有一個月就成親了嗎？九月初二到底是多麽遙遠的日子，為何東陵晴明總是盼不到？
玄瀾闕手中的筆慢慢的停了下來，目光停在畫上好一會兒：“晴明再看的話，為師可要誤會了。”
啊，穆晴明猛然一驚，手中的墨塊搓倒她的手一下就浸入墨汁中，頗有些狼狽地擡起手來，心裏咒罵自己好幾遍，為什麽要盯著他看？
“我去洗洗。”
“在這裏擦擦。”
玄瀾闕用筆頭指了指他的畫。
開什麽玩笑，她這一手下去這畫就廢了，穆晴明還是要起身，玄瀾闕卻連著她衣袖一起握住了她的手腕往畫前湊。
“誒？”穆晴明抗議著但卻不由自主左手撐在地上，右手被他按在了畫紙上。
畫作之上印出她的手壓出的一道黑色墨跡，在穆晴明看來這簡直就是敗筆。
玄瀾闕輕松開她的手腕，持起一塊白色帕子給她，便重新拿起毛筆在那痕跡上添筆墨。
穆晴明一邊插手一邊走到玄瀾闕身後看他畫。
那道敗筆沒什麽填減卻也成了一個近景的山，玄瀾闕再在山頂畫上一個涼亭。
穆晴明不由舉目往外看去，外頭確實有這一景，並且玄瀾闕畫得格外傳神帶韻。
穆晴明不大懂畫，但看他畫畫竟是這樣的視覺享受。
玄瀾闕因為有她旁觀不僅沒覺得被妨礙，反而興致盎然十分享受，畫作完成他沾墨提字：
覆嘆空山夏來遲，方覺夏在等雲雀；餘鳥鳴翠室不暖，今日滿窗迎槐序。
時常嘆息這山上的夏天來得遲，現在才知道原來夏天遲到是因為在等雲雀；其餘的鳥再叫說山綠了家中也不覺得溫暖，今天突然滿窗子都迎來了溫暖的夏季。
因為雲雀終於來了。
穆晴明寧願自己不谙詩詞，可這幾行他幾乎不經大腦的隨手題詞，居然讓她一下就看懂了，穆晴明低頭將沾染了墨汁的手帕捏著手裏，若無其事的問：
“師父，您身體沒事吧？”
“無礙。”玄瀾闕在題詞下落款，看上去真的只是在專註於作畫題詩。
如果沒事那她應該可以走了的，但又想起昨天負傷的玄瀾闕將嘴角的血一擦，以堅不可摧的樣子站在大家的面前的樣子。
他對所有人而言不僅精神上更是力量上絕對不能倒下的支柱。
可這萬人敬仰的人看起來卻像一個人在這宮殿裏待了很久很久。
空山夏來遲。
其實應該不是這樣的，他可是玄武上神，身邊有玄武七宿還有北鬥的星君們等等。
可是……
餘鳥鳴翠室不暖，今日滿窗迎槐序。
莫名覺得心裏難受，穆晴明舉步從玄瀾闕的後方離開。
玄瀾闕執筆的手頓時就停了下來，早知道他說沒事她就會走的。
穆晴明卻重新坐回剛才研墨所坐的墊子上，低頭仔細擦著手上擦不掉的墨漬。
玄瀾闕不可置信地慢慢轉頭看向重新坐下來的人，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。
穆晴明擡頭看他：“是要我幫您做什麽嗎？”
玄瀾闕左右找了找也不知道他想找什麽，終是無奈一笑，他在緊張什麽：“為師想將這畫裱起來。”
“等墨水幹了我來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玄瀾闕立刻補了一句，“你看著我做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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菡萏這讓她幾乎立刻不爽的話，其實是因為說中了她內心最掙紮的想法吧？
在荀楚面前能迅速調整好的心態再次被質疑與推翻。
躲避始終解決不了問題她知道，但她究竟要如何面對玄瀾闕？
菡萏將她帶到了淩霄殿外：“玄尊就在裏邊，姑娘別說是菡萏讓您過來的。”
說完就恭敬地退了下去。
已經是夏初，高聳入雲的淩雲殿內依舊陰涼。開闊的大殿，四面敞開的窗戶都是綠色的山樹，一片綠意蓉蓉，與上次來時全是白雪的冬景有很大的差別。
在一扇面朝山峰與樹敞開的窗前坐著一個身穿白衣的人。
宛若天工雕刻的挺拔背影，規矩整齊束起的發髻，修長的脖頸，整齊挺立的衣領，挺括的肩膀，如玉般的長指正握著一只毛筆。
筆端已經沾了墨汁，但面前立著的畫架一篇空白，準備作畫的人似乎在對著窗外的山發呆了很久，她都走到了他身後他也毫無知覺，整個人仿佛靜止成了一座山峰。
“何事？”那溫潤的嗓音忽而響起。
原來他並非不知道有人來，不過穆晴明被他突然開口給問著了。
何事？她要怎麽說她來做什麽？
似乎察覺到什麽玄瀾闕手中的筆驀然一沈，他立刻轉頭看過來。
在見到穆晴明的那一刻，那雙似乎被遠山都侵染沒了自我色彩的眼眸，瞬間洇出了一層意外的神色，山景迅速退下將穆晴明都裝了進去。
隨著那唇角微微卷起的笑意，如同山峰靜默的人突然就鮮活起來。
她為什麽要把他這些細微的變化都看得那麽清楚？穆晴明心裏立刻又出現了抗拒的情緒，不由的就皺起了眉頭。
玄瀾闕立刻細致的察覺到她的情緒：“菡萏叫你過來的？”
“不是。”說完穆晴明就後悔了，“是的。”
“呵，究竟是還是不是？”
“是。”
“那方才為何說不是？”
穆晴明眉頭再皺起來：“菡萏讓我別告訴你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不要問那為什麽又告訴你了，我不知道！”穆晴明突然有些生氣，不知道是生玄瀾闕的，菡萏的還是她自己的。
玄瀾闕卻又笑了，然後就那樣靜靜的看她不說話。
……“不是晴明說，我不笑是討厭你？我現在很會笑了。”
“你不要對我笑。”穆晴明脫口而出。
看著玄瀾闕的笑意慢慢在嘴角凝結成無奈，但最終還是無奈輕聲一笑轉過頭，左手扶了袖子將毛筆重新在硯臺裏沾了墨在面前的畫紙上走筆作畫。
穆晴明頓時有點懊悔，既然答應了菡萏過來那就是下定決心不逃避，可現在對玄瀾闕發什麽脾氣？
穆晴明進退兩難在原地站得筆直，心一橫有打算走了的。
“過來替為師研墨。”
玄瀾闕給了一個臺階，穆晴明脊背一僵，往前邁步走到他旁邊，在放置著筆墨硯臺的矮桌旁坐了下來。
她只研墨不跟他說沒必要的話就是，穆晴明心裏是這麽想的。
但玄瀾闕也不說話專心畫畫，一會兒沾墨，一會兒將墨汁在顏料板內稀釋，筆墨濃淡勾勒之間，連綿拱的崇山疊嶺翠躍然紙上。
這人方才還是一副難以下筆的模樣，這下讓穆晴明看得有點目瞪口呆。
這程度算是吳帶當風了吧？
不對，形容他應該用鬼斧神工或神來之筆更恰當。
穆晴明研墨的手不由自主慢下來，目光從畫面不由自主轉到了他同樣是神來之作的側臉，這如同冰雪一般的清冽絕美的人啊。
……“本神君造了上萬年福澤，才有了你。”
如果她是承他福澤而生，那為什麽最後卻沒在一起？
不是還有一個月就成親了嗎？九月初二到底是多麽遙遠的日子，為何東陵晴明總是盼不到？
玄瀾闕手中的筆慢慢的停了下來，目光停在畫上好一會兒：“晴明再看的話，為師可要誤會了。”
啊，穆晴明猛然一驚，手中的墨塊搓倒她的手一下就浸入墨汁中，頗有些狼狽地擡起手來，心裏咒罵自己好幾遍，為什麽要盯著他看？
“我去洗洗。”
“在這裏擦擦。”
玄瀾闕用筆頭指了指他的畫。
開什麽玩笑，她這一手下去這畫就廢了，穆晴明還是要起身，玄瀾闕卻連著她衣袖一起握住了她的手腕往畫前湊。
“誒？”穆晴明抗議著但卻不由自主左手撐在地上，右手被他按在了畫紙上。
畫作之上印出她的手壓出的一道黑色墨跡，在穆晴明看來這簡直就是敗筆。
玄瀾闕輕松開她的手腕，持起一塊白色帕子給她，便重新拿起毛筆在那痕跡上添筆墨。
穆晴明一邊插手一邊走到玄瀾闕身後看他畫。
那道敗筆沒什麽填減卻也成了一個近景的山，玄瀾闕再在山頂畫上一個涼亭。
穆晴明不由舉目往外看去，外頭確實有這一景，並且玄瀾闕畫得格外傳神帶韻。
穆晴明不大懂畫，但看他畫畫竟是這樣的視覺享受。
玄瀾闕因為有她旁觀不僅沒覺得被妨礙，反而興致盎然十分享受，畫作完成他沾墨提字：
覆嘆空山夏來遲，方覺夏在等雲雀；餘鳥鳴翠室不暖，今日滿窗迎槐序。
時常嘆息這山上的夏天來得遲，現在才知道原來夏天遲到是因為在等雲雀；其餘的鳥再叫說山綠了家中也不覺得溫暖，今天突然滿窗子都迎來了溫暖的夏季。
因為雲雀終於來了。
穆晴明寧願自己不谙詩詞，可這幾行他幾乎不經大腦的隨手題詞，居然讓她一下就看懂了，穆晴明低頭將沾染了墨汁的手帕捏著手裏，若無其事的問：
“師父，您身體沒事吧？”
“無礙。”玄瀾闕在題詞下落款，看上去真的只是在專註於作畫題詩。
如果沒事那她應該可以走了的，但又想起昨天負傷的玄瀾闕將嘴角的血一擦，以堅不可摧的樣子站在大家的面前的樣子。
他對所有人而言不僅精神上更是力量上絕對不能倒下的支柱。
可這萬人敬仰的人看起來卻像一個人在這宮殿裏待了很久很久。
空山夏來遲。
其實應該不是這樣的，他可是玄武上神，身邊有玄武七宿還有北鬥的星君們等等。
可是……
餘鳥鳴翠室不暖，今日滿窗迎槐序。
莫名覺得心裏難受，穆晴明舉步從玄瀾闕的後方離開。
玄瀾闕執筆的手頓時就停了下來，早知道他說沒事她就會走的。
穆晴明卻重新坐回剛才研墨所坐的墊子上，低頭仔細擦著手上擦不掉的墨漬。
玄瀾闕不可置信地慢慢轉頭看向重新坐下來的人，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。
穆晴明擡頭看他：“是要我幫您做什麽嗎？”
玄瀾闕左右找了找也不知道他想找什麽，終是無奈一笑，他在緊張什麽：“為師想將這畫裱起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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